甜咖

【路香】夺不走的

概括：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吧。蛮不讲理地把人拉上海贼船，说着‘想要吃山治做的饭’却连心都一起端走吃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警告：山治对女性称呼さん、ちゃん等一律使用“小姐”。衔接万国篇，转场随意，插叙多，缺少承接性的描述。

↓

“对待女士要温柔。”

千里冰封的磁鼓岛，铺天盖地的雪崩让两年前缺乏滞空能力的路飞和山治束手无策。他们站在断裂的雪松树干上，一边躲避巨大兔子拉邦们的攻击，一边顺着山坡与流雪向下滑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住着魔女医生的山峰越来越远，内心焦灼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在脚下不受控制的树干即将撞上山坡中凸起的岩石时，山治把背着娜美的路飞抛向相对安全的高处。在山治掉进九死一生的雪崩洪流中前，路飞清晰地听到了那声叮嘱，无法忘记那时转瞬即逝的笑脸。

就像喜欢不会放着需要帮助的小孩子不管的娜美、不论是同伴还是敌人都会救治的乔巴，以及其他各自有自己坚持的原则的伙伴们，路飞也喜欢不会让别人饿肚子、不会伤害女人的山治。

——所以欺骗了山治的坏蛋，不可原谅。

“为什么我不会结婚呢。”书本监狱里，布琳附在路飞的耳边悄声说道：“因为那个完全迷上了我的蠢货，会在典礼上被我杀掉。”

路飞惊愕地侧过头，对自己刚才听到的恶毒话语感到难以置信，眼中曾亲切帮助过他们的布琳露出了恶劣的笑。之前他从没有在布琳身上感受到过如此鲜明的恶意。

太大意了。

训练霸气的时候，雷利说过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会隐藏自己的意图、欺骗敌人。所以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夏洛特·布琳，BIG MOM的女儿，山治的结婚对象。

血丝爬上路飞的双眼。真敢做啊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你们到底要妨碍我们几次才高兴？

——绝不原谅！玩弄他人感情的混蛋！

路飞的双手还被钉在书页上，但他的牙齿、双腿都还是自由的。踢也好、咬也好，想要让别人尝到苦头的方法总是有很多。

敌人就是敌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对手他就会全力以赴。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山治说。对待女士要温柔。

路飞忽然松了力道，垂下头，额前细碎的黑发模糊了他的表情。“山治不会死的。”

正要起身的布琳顿住了。刘海挡在第三只眼前，几秒前“坏布琳”的邪恶样子也消失不见，羞涩与无辜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轻声细语道：“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山治先生的。”

“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还真是自信啊，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藏在刘海下的眼睛从发丝的缝隙中投来幽深的视线。坏孩子的状态随便跑出来的话还要删除大家的记忆，太麻烦了，所以布琳克制住了心中翻涌的刻薄之语，略带轻蔑地说：“连这里都出不去还想阻止我，简直是天方夜谭。你还是不要做白日梦……”

“我会出去。”

路飞笃定的话语打断了她。布琳恼火地站起来，俯视衣衫褴褛满身伤痕跪坐在那里的草帽小子，以为自己会看到对方嘴硬的狼狈模样，没想到却反过来被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了。

草帽小子抬起头来看向她时眉头紧皱，眼中的坚毅宛若火焰燎在布琳的皮肤上。

“想要的东西就不择手段去掠夺，这就是海贼，因此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你们利用了山治。”路飞说：“不过我也是海贼！想从我们身边夺走伙伴的性命？谁会允许你这么做啊，你才是少做白日梦了！”

在可可岛遇见的善良的布琳是假象，这边的这个才是真实的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都这么为山治先生着想，我无法从你们身边夺走他。”彼时，救了他们的布琳放下羽毛笔温柔地笑了。这也是谎言吗？

布鲁克“对象是这么好的女孩难怪山治先生的眼睛会变成心形”的惊呼，拿到地图后伙伴们的抽气声，以及佩德罗泼冷水的发言交织在一起。

那个时候，路飞迷惑地看着笑的有点伤心的布琳，问道：“不想让出去的话，不要那么做不就好了？”

“诶、你在说什么啊路飞先生！我们可是站在要带回山治先生的立场上的啊！”

“就是啊路飞！你别再戳人家的伤心事了好不好！”

“咦，也就是说路飞要把BIG MOM的女儿也一起带走吗？”

“再怎么说这也是不可能的吧，乔巴。”

布琳也吃惊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不明白路飞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困惑神情。

路飞全然没有自己在伙伴中惊起了什么样的风波的自觉，还在那里啃从果酱夹心巧克力桌子上掰下来的碎片，口齿不清地说：“如果是我的话，想要的东西绝对会去拿，不想给出去的东西死也不会放手的，因为我是海贼嘛。”

百分百的自私鬼混蛋发言。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布琳思考其中是否有自己没领悟到的深意，又或者草帽小子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她捂住嘴，红晕浮上面颊，难为情地问：“也就是说，路飞先生要我和你们争夺山治先生的心吗？”

“欸？”众人呆住了。沉默一秒后爆发了。“欸！？？”

“是啊，听起来很有趣吧！”路飞火上浇油。

“才不是嘞！”异口同声的否认，外加娜美、乔巴和布鲁克的手刀，终于让白痴船长住嘴了。

“可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山治先生就说了……‘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我的伙伴们还等着我，所以我不会和你结婚的’，其实山治先生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布琳的话让闹腾的众人停下了反抗船长暴政的大逆不道行为。

路飞头顶大包，撅嘴皱眉否认：“才不是。虽然山治这么说我是很高兴，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嗷呜一口咽下手里从家具上掰下来的巧克力，嘴边还沾着巧克力碎，视线却不再盯着那些诱人的甜点了。

专注的目光落在布琳身上，某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威能”从他身上散出，有别于充满攻击性的霸王色霸气，他的眼神就像是坐在宝座上的“国王”注视臣民那般充满平和的威严。

布琳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其中又有什么逻辑。她被视线牢牢锁住，奇异地没有感到令人不自在的支配欲或者在压力下喘不过气，只是非常非常紧张。

啊啊、这个男孩……男人和妈妈一样，是拥有“霸王之资”的人，可是似乎又和想要控制一切、控制他人包括自己子女的妈妈不同。

“因为山治很温柔所以拒绝不了别人给予的好意什么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挂在背后的草帽戴到了他的头上，路飞咧开嘴笑起来，话锋一转道：“而且那家伙才没有那么软弱，假如他不愿意，直接拒绝掉就好了嘛！这次的茶会也是，那家伙留了张纸条就离开了，所以我才想过来问个明白。”

有够天真的。什么嘛，还以为是个会威胁到妈妈计划的危险人物，没想到只是个狂妄的傻瓜。

布琳鼓起脸颊，佯装出生气的表情，用担忧的语气说道：“就是因为做不到，才说妈妈的茶会是无法拒绝的啊！真是的！”

“没关系。”

路飞舔掉脸上的巧克力，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帽檐下的眼睛中是无比的认真。

“只要山治不愿意，我们就会马上带走他。要是他自己做不到拒绝这个乱来的茶会，就由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戴草帽的“国王”笑着，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们是伙伴啊。”

-❀-

杰尔马王国，训练场。

“你这家伙不是[海贼]却要去夺取不属于你的事物么。”山治双手插在口袋里，仿佛听不见训练场外杰尔马士兵们的议论纷纷，脸色难看地瞪视那个杵着武器立于不远处的可憎的男人。“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物品’了，也从来没有当过你的‘兵器’，文斯莫克·山治从没有存在过不是正合你意吗？”

“山治，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儿子’，这个事实不是你想要否认就能轻易消失的。”伽治朝围观的士兵瞥了一眼，立刻就有人意会，将刀剑扔到山治的脚边。“无聊的闲话到此为止吧。拿起武器，我应该有教过你怎么用剑才对。”

回答他的是山治踏在刀剑上的一脚。钢铁的碎片在冲击力中朝四处散去，赤红的右脚上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就算和这个家伙解释自己是[厨师]只会对食材举刀也是白搭。山治清楚地认识到，在伽治的眼中从来没有什么“儿子、女儿”，有的不过是“好用的武器”和“没用的武器”而已。

伽治舞动长矛，电流在战斗服上流动，瞬息就从数米外近到山治面前，寒光划出一道圆弧毫不留情地刺向对方的要害处。

锵！！

鞋子蹬在长矛的利刃上，数百度的高温没能融化伽治手中自满的科学兵器。橘色的火花迸溅，照亮了山治铁青的脸色。

“我不是你的‘东西’！可恶的臭大叔，我对你、对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没有一点好感，休想我脚下留情！”

“闹变扭还是适可而止的好。”长矛挡下踢击。伽治既没有为儿子的成长感到高兴，也没有“失散多年后重逢”的喜悦，厌烦的表情与估量物品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地暴露在山治的面前。“父母决定孩子的人生天经地义！能与夏洛特家的女儿联姻，得到四皇BIG MOM这一强大的姻亲，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开什么玩笑，那你倒是让你的三个“好儿子”去结这破婚啊！！我不过是你眼中用来牺牲的道具罢了！

没有人真正听见山治的怒吼，等着他的是对方用哲普的性命做威胁而换来的胜利。自豪的用来制作料理的双手被扣上镣铐，他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监牢，又一次失去了自由、尊严、未来和希望……

“……少啰嗦！！！”

山治猛然惊醒，回过神来，跃上半空迎击从夏洛特·大福腰带中显现的魔人的劈砍。

炮火从四面八方而至，爆破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那声怒喝更加大声。攻击中的BIG MOM海贼团甚至在这愤怒的叫喊中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无数视线投向包围圈中心的桑尼号以及突围进来的杰尔马。

杰尔马的战舰突入BIG MOM海贼团的包围圈，旗舰从桑尼号的侧边驶过。文斯莫克·伽治站在前方居高临下地俯视躺在桑尼甲板上的伤者，无视了站在一旁表情阴沉的山治。

遍体鳞伤躺在桑尼号甲板上的路飞摇晃着站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朝他们驶来的杰尔马66旗舰吼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把山治的优点全部说了一遍！也不知道你以前对山治做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山治离开我们时感到痛苦的原因有你！就是因为你脑子不正常要搞什么结婚把山治带去当新郎，我们的航海士都被吓坏了！”

所以这就是草帽路飞的回答了。

除了“不可理喻”和“大概疯了”外，伽治对这个于他的年龄和经历而言根本就是菜鸟海贼的男人没有其他正面评价。令人大吃一惊的莫过于草帽小子为了一个不合格的杰尔马残次品豁出性命闯进四皇BIG MOM领地，还成功活着带人从婚礼上逃了出去。

桑尼号上的混乱还在继续。娜美欲哭无泪的“别突然把我也卷进来啊，笨蛋船长！”的呐喊被所有人忽视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扑向胡来的船长，企图捂住他的嘴巴。

“啊啊啊路飞先生请别在这个关键时刻招惹来新的敌人了！”

“是啊路飞，人家好不容易来救我们！”

“快点住嘴白痴！”

浑身是伤的橡皮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挣开了捂在脸上的好几双手，怒意不减地瞪着渐渐开远了的杰尔马舰船，在新一轮的炮火声中叫嚷起来。

“这次就算了！可你竟敢伤害我的伙伴，我家的厨子，下次再遇见你我绝对要把你暴揍一顿！！”

喊完所有想说的话，路飞像是耗尽了力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噗通倒回草坪上。

……是啊。

山治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鲜血从手臂上的伤口流出。一定是手指使不上劲的缘故吧，捏住烟盒时指尖轻微颤抖着。

他不是杰尔马66的兵器，不是文斯莫克·伽治的道具，不是用来联姻的牺牲品，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东西，他甚至不是布琳小姐的新郎……可是。

轻笑不自觉地从心中淌出，眼睛与鼻子发烫，却不是想要哭泣的悲伤。山治咬住香烟，手掌挡在打火机与烟头外，借由点火的动作掩饰自己想哭的情绪。

如果非要说他是谁的，那么，他是草帽一伙的厨师，是属于那个终将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同伴。

白烟从唇齿中吹出，宛若海市蜃楼的幻象。短暂的瞬间，山治在朦胧的白色中窥见了远在东海的巴拉蒂和在厨房中忙碌的主厨哲普。

“你会因为我的想法笑话我吧，臭老头？”山治低头凝视瘫倒的路飞，手臂上的枪伤远没有心中的伤口疼痛。那绵绵不断的苦痛由他自己造成，与愧疚一起化作缠绕在心脏上的荆棘。

“更好的厨子，仔细找总会有的。”白烟袅袅，伴随疼痛从山治的胸腔中叹出。“明明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在即将和四皇之一的凯多开战之际惹出这样的乱子，你们几个臭男人也就算了，还居然连累娜美小姐追过来趟浑水……干脆把这种差劲的家伙扔到一边，让想要的人拿去利用不好吗？”

说出这番话时，山治轻而易举地忽视了心口针扎似的刺痛，甚至有些解脱般的松快。

“不让任何一个人受伤，只要牺牲自己就能平安解决”的天真想法与事实截然相反，巨大的落差和波折的过程令他痛苦不堪。背负了他人的付出、生死与累累伤痕，他才能重新回到破损了的千阳号上。

山治咬住烟头，深深吸了一口，焦躁的精神被尼古丁强制抚平。

路飞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青筋从手背和太阳穴周围凸起，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怒气冲冲地对他大喊：“说什么呢！！手也好、脚也好，山治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从头到尾可都是我珍视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说‘让人拿走也可以’，我都快气哭了好吗混账笨蛋！？为什么非得变成这样不可，我不同意！！”

……有什么好生气的，最重要的东西早就被你擅自抢走了，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吧。蛮不讲理地把人拉上海贼船，说着‘想要吃山治做的饭’却连心都一起端走吃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

人要是能够控制自己想要忘记的记忆，山治恨不得举起剪刀咔嚓两下把桃色岛屿的两年地狱时光剪下来丢进垃圾桶里。现实却是他无知无觉的失去了一段温柔的回忆，无措地望着布琳小姐跑开的背影。

对方眼中掉下的透明水滴在月光中微光闪烁，落在地上时渐起细小的水花。啪嗒、啪嗒，裙摆从视野中消失，泪滴破碎的声音让山治想起了阿尔巴那的钟楼、即将引爆的炸弹和扑灭战火的雨。

婚礼前夜，甜雨淅淅沥沥，山治靠在窗外听着不堪入耳的嘲笑从温暖的屋内传出。鲜花摔落在地上，无人问津。拎在手里的野餐篮子渗入冰冷了雨水，打火机怎么也擦不出能够点燃烟草的火苗。

闭上眼睛，任由雨幕将他淋到湿透。双眼不再映出任何景象，黑暗中笑声与雨声都离他远去，黄金钟的钟声一下下在耳边回荡，似有海列车的鸣笛声由远处传来。

虚幻的热度从记忆中苏醒，伟大航路前半段的种种处境在四皇级别的阴谋下衬得像是身处“乐园”。他们还未被九死一生的险境与各自历练的两年打磨，跳脱的稚气和莽撞把他们引入不值一提的陷阱。

伙伴们四处分散。他和路飞被锁链捆成茧，几个拿刀的渣滓围着他俩狞笑。山治自己暂且不论，身上的链条又不是海楼石制品，路飞那货身为橡皮人，挤挤总能把自己怼出锁链的吧？

山治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问道：“我裤口袋里的烟能帮忙拿一下吗，现在这个姿势手够不着。”

“小哥，你当我们傻啊？”

“嘿嘿嘿，等你的同伙乖乖把我们的财宝‘送回来’，我们也不是不能留你们两个一条小命。”

“想抽烟？老子把你的胳膊砍了，你用脚趾头自己拿吧哈哈哈哈！”

“磨蹭什么呢，快点离开这个破地方不就好了吗？”山治抱怨起来。

“因为索隆他们还没过来嘛~”

“指望那个路痴腰带还不如期待娜美小姐的闪亮登场，啊~美救英雄，太棒了~”

“喂！不要无视我们啊！”

山治的叹气声更大了。他咬着烟头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又对旁边的人提要求道：“打火机在另一边的口袋里……对对。谢了。”

“哦，不客气。”一双手从诡异的角度伸出，贴心的把烟点燃了。

白色的烟雾吐出。噼里啪啦下巴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山治在混账人渣们的目瞪口呆中挪了挪屁股，方便伸过来的橡胶手把打火机再塞回口袋。

“手、手、手……”站在前面的混混指着路飞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山治若无其事地说道：“顺便帮我把身上的链子解开吧，这个绑法对手臂的血液循环不好，万一影响我做料理就完了。”

路飞煞有介事地回答：“是吗！那就解开吧。山治的料理超级好吃，不能做饭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延长的橡胶手像是飞头蛮的脖子在半空扭动，两个人假装没有听见混混们“妖怪啊”的尖叫。山治站起身的时候，铁链就哗啦落在了地面。他抬起手臂松了松肩膀的肌肉，鞋尖点在地上，看着混混们的时候面目狰狞、脸色发黑宛若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船长？”

“哟西，拜托你了！比起这个……”

“嗯？”铁链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山治回过头就见路飞把捆在自己身上的链条越解越乱，最后干脆在地上胡乱扭动起来。

“搞什么呢你……”他一手拍向自己的额头，不忍直视。掌心顺着刘海滑落挡住了半张脸，阴影从手掌垂落，黑暗在山治的脸上铺出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刚才是哪个天杀的蠢货说要吧我的手砍了的？老老实实站出来，我还能网开一面只把人踢个半死。”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应答。领头的混混叫嚷道：“啐，两个手下败将少虚张声势了！弟兄们，干掉他们！”

“噢噢噢！”

路飞也不甘示弱，呐喊助威起来：“上啊，揍飞他们！”

结局不必多说。混混们被打落的牙齿和鼻血撒了一地。领头的混混哀嚎着倒在地上，山治站在他面前。手指松开抽完的烟，烟头在半空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光，掉在地上、滚到混混老大的耳朵边。

混混老大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一片避无可避的影子笼罩了自己。

“眼睛、耳朵、鼻子、双腿……想要你就拿去吧。”山治抬起脚，黑影落在了领头的混混的脸上，他无动于衷地低头看向对方。“不过！”

“哇啊啊啊救命！不要！”

在混混老大的求饶声中，黑足重重落下，擦着这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人的脸颊，踩在了燃着火星的烟头上。

“这双料理人的手和品尝美食的舌头得给我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要砍别人的手了饶了我吧呜呜呜呜……”混混们被吓破了胆，山治说了声“快滚吧”就感恩戴德地架起倒在地上的其他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没几秒混混们的据点里便只剩下了路飞和山治，以及几个没上锁的宝箱。

好不容易解开自己身上铁链的路飞坐在空荡荡的财宝箱上面（据说里面的东西被娜美偷走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山治。

彼时，草帽小子头顶的草帽还没有那么合身，风一吹就挂到了背后。少年注视着金发的男人，脸上既不是无忧无虑的傻笑，也没有面对敌人时生气地皱起脸，仅仅是用专注而空白的神情看着对方。

“怎么了，路飞？”

山治记得自己疑惑地皱眉了。

“山治。”

这段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只是他的臆想呢？山治能够回想起来，当时的路飞平静却严肃地对自己说道：“就算你觉得那样也可以，我也不想要变成那样。”

“什么？”

“手也好、脚也好，山治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可都是我珍视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下定决心不再做饭了，那也没什么，因为这是你的自由。”

“……突然说什么胡话、肚子饿了吗？”总觉得会听到不得了的发言，他一面试图打断，一面又屏住呼吸等待着，在矛盾的心情中左右摇摆。

“可是。”路飞直直地看向他，漆黑的眼珠像是能将光线和色彩全部都吸入的黑洞。少年不大的声音仿若雷鸣在山治的耳边炸响。“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你的一部分从我这里拿走。”

你的船长是我，所以没人能强迫你牺牲自己。他说。没有我的许可，你也不能擅自把自己当做物品交易出去，哪怕是为了救大家的命。

好好记牢了，山治。

-❀-

遭报应了。

暴雨打在山治身上，跑动时路上溅起的积水在鲜红的披风上留下顽固的灰色。

甩开街道上闻到香味跟过来的流浪狗，山治拎着外形已经不成样子的野餐篮子在雨中飞奔。距离路飞单方面约好的汇合地点还很远很远。

以为只要自己服从安排以杰尔马王子的身份与夏洛特家三十五女的布琳小姐结婚，伙伴们、巴拉蒂的混蛋们、卡玛巴卡的变态妖怪们都会没事，而且会面时BIG MOM本人保证了闯入托特兰的路飞他们能够安全离开。

山治信以为真。

事实却是路飞与娜美被关进书本中，书书果实能力不解除就永远不会再有任何变化，像活体标本一样失去自由地活在书中的监牢里。

认识到这点的山治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以为只要把自己当作筹码放在利益的天平上，绑着死神的镰刀的那一端就不会因为欲望的重量落下，被他留在天平底下的草帽一伙就能平安无事。

他忘记了应该牢记的“命令”，没有自不量力去要永远也要不到的“许可”，假装无事发生地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这就是他的报应。

草原上战斗的痕迹到处都是，失去意识倒在那里的卫兵、海贼、Homies放眼望去数也数不尽。路飞不会打破约定的。面对这样压倒性的庞大兵力，没有人能不吃不喝一直战斗下去。路飞不可能死。大声呼喊草帽船长的名字也没有人应答，山治甚至没时间让恐惧抓住自己。路飞一定在哪里等着我。一刻不停开始在遍地的躯体中寻找可能失去意识而没法回应他的人。

拉起俯卧倒下的戴着相似草帽的人，不是路飞。

堆成小山的“尸体”中有一只穿着草鞋的脚从底下伸在外面，拉住腿把人扯出来，不是路飞。

水坑中漂浮着一条像是船长系在腰上的长布，跳进水里拽住裤子把人拎起来，不是路飞。

慌张和惊惧姗姗来迟，毒蜘蛛的网粘住了他的心神。刹那间山治甚至希望伊万科夫两年前把路飞注射成了另一种性别，好让他严重偏科的见闻色能在数不清的臭男人里一下就靠lady雷达找到人。

“咕噜~”

“路飞？”山治害怕刚刚熟悉的声音只是幻觉。“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雨更大了。传来声响的方向被藏进白蒙蒙的水雾中。凉意从胸口蔓延向四肢，黏糊糊贴在身上的衣料如同密不透风的网罩在皮肤上，山治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咕噜！”

但是听到的肚子叫不是错觉。好像有一只手从远处伸来，温暖地握在山治拎着食物的手上，橡皮的触觉将手腕包裹，牵引他朝正确的方向走去。

冷透的、湿淋淋的、沾满脏污的饭食。如果这时有人指着山治鼻子讽刺他做的便当连街边垃圾桶里的残羹冷炙都不如，此时此刻他大概是找不出反驳的话的。

路飞津津有味地说着“好好吃”。山治不觉得有丝毫解脱。因为路飞不会说违心的话，所以那家伙是真心觉得这样拿不出手的“垃圾”好吃的。他背对对方坐在不远处的一截木头上，搭在腿上的手指一阵阵虚幻的剧痛，像是有针尖从指尖刺入，又像是细细的锯齿在割他的指头。

太奇怪了。明明他伤害路飞时是用脚踢的人，可用来战斗的双脚除了麻木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做饭的手却痛得快要抓不住任何东西。

“你这家伙的味觉绝对哪里有问题吧？”

“是吗？”路飞反问：“可是这些都是大家喜欢吃的食物吧，山治会故意做不好吃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

“而且山治做的烤肉和别人的都不一样，我能尝出来的，有神奇香料的味道！”

神奇香料是什么啊。

“太好吃我才一下全吃完的！你看！”

山治没有回头。两只手固执地伸过来，把吃空的便当盒和野餐篮子递到他面前。

“饭你也吃过了，快点离开这里吧。”山治没有接过篮子，低头看着雨水落在草尖时溅起的水滴撒在鞋面上。“我不会离开的，你再找个能做饭的家伙陪你继续冒险……”

“为什么？”

……为什么的、东海大恩人的性命，伤害了不肯还手的船长，还有不能对即将被暗杀的狗屎家族见死不救。山治数完三条理由，不抱希望地期待路飞能够放下自己不管，头顶突然被坚硬的物体打了一下。

“好痛！”哐啷。便当盒从头顶滚落到地上，山治还没做出什么动作，眼前一黑，野餐篮也被扣到了脑袋上。

明明应该是非常生气的，却在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报复……

山治的手按在篮子的边沿打算把它从头上推开，没料到肩膀被人抓住，整个人一下腾到半空然后摔在了拥有强大“声音”的家伙旁边，想爬起来却又被重量压在地面上。

“快说！”

“诶？”

声音主人的双手按在山治的肩膀上，对方的面容因为野餐篮挡着山治看不清楚。山治在这没头没尾的催促下不禁发出了疑问。

“快说真心话，不然就头槌你！”

“哈？”

只不过愣神了一秒钟，山治马上就听到了头顶传来“橡胶橡胶”的喊声。

“等、等等！”

挣扎是徒劳的。橡胶脖子拉长的窸窣声危险地响起，或许还用了武装色。山治的大脑一片空白。

“桑尼……”

破空声骤然停止，被带动的气流钻进篮子的缝隙。原本还在没耐心地催促、打算用头槌威胁他的家伙忽然停下了，安静地等待着。

“……想回到桑尼号上。”山治感觉喉咙很干，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好像伴随这句话压抑着的情绪全都爆发了。按在肩膀上的手松开，对方轻手轻脚地从他的身上起来。

“好！那就这么做。”路飞说道：“破坏婚礼把山治的姐姐他们救出来，然后回桑尼号去。”

山治掀开头上碍事的篮子，草草擦掉脸上的泪水。抬头去看时，想象中路飞怒气冲冲的表情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过，眼前站着的人脸上只有灿烂的笑容。

胸腔中的心脏怦怦跳动。微弱的光束穿透云层照在那顶草帽上。

雨停了。

-❀-

暂时甩开了追兵，与甚平约定在和之国汇合，大家不由松了口气。总算能稍微整顿一下，修补桑尼号的损伤，让乔巴有时间为所有人疗伤了。

山治婉拒了乔巴的察看伤口的要求，让小驯鹿先集中精力给橡皮船长治疗。厨房里他的烟灰缸早就在逃亡的过程中摔碎，山治便把燃着火星的烟蒂丢进海里。

为了舒缓压力或者提神，一根又一根，纸盒里的香烟被快速消耗着。或许他只是想抹除身上最后一点关于万国和杰尔马的痕迹，又做不出把从城堡里带出来的烟全部丢进海里的浪费行为。

可怕的沉默弥漫在甲板上。忽然所有无声的交流于山治而言不再是令他安心的默契和信赖，如同有石头悬挂在心口，随时准备把他的心脏砸个稀巴烂。

女生房间被推开，娜美换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简单清理过身上的污渍就继续她身为航海士的职责，为船只的航行方位指明航路。行为举止利落不失可爱，衣着风格淘气不掩飒爽，如此美丽的航海士小姐让山治眼前一亮。

以往脱口就来的夸赞卡在喉咙里，想要殷勤地靠近双腿却无法挪动。每次山治想要若无其事地延续离开象岛前的种种，回忆中迟钝果实的光线就跨越两年的时光将他冻在原地。

七窍玲珑的娜美一眼就能看出厨子的纠结与迟疑，横眉一竖伸手扯过船长的橡皮脸，锐利的目光扎向用愧疚折磨自己的傻瓜，在一片“娜美快放手好疼”的痛呼声中说道：“大家都只会溺爱路飞的任性、一心想要山治君快点回到我们身边，我也知道山治君的顾虑和为难所以不会说什么。”

话虽如此，娜美的瞪视仍然各种意义上十分具有杀伤力，看上去似乎还在生气。“但是这艘船上有一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想要擅自下船还伤害了船长的家伙的。两年前七水之都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吧？”

会在严厉的表情下悄悄关心别人的娜美小姐好棒，能被娜美小姐担心可真是罪恶的幸福啊。

“是说绿藻头吧，我知道，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噌。火苗从金属打火机里窜出，山治点燃了纸盒里的最后一根烟。

托特兰的香烟抽起来有股腻人的甜味，他不习惯，不过总比杰尔马城堡里血腥味的烟要好得多。

“……世界末日啊，我一定是神志不清了才会给绿藻头找到说教的机会……笑什么笑，橡胶混蛋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被娜美捏住脸颊的路飞在旁边“嘻嘻”的傻笑，盘起的腿上站着正在给他上药的乔巴。

不回到草帽一伙就不会让迷路剑士在口舌之争中占据上风，可是有个固执的橡胶无底洞说什么“我只吃你煮的食物”冲过来，踢也踢不走，所以他注定要被冷酷绝情的绿藻脑袋骂了。

山治抽了口烟抬眼瞥向路飞，感觉嘴里的甜味消失了。充满油脂的肉味，有一点点酸，像是用酱料腌制过的深海鱼在香煎的时候挤上了些许柠檬汁。奇妙的鲜甜味从里面冒出来，从嘴巴流进胸口。

船长举起双臂高呼：“哟西，出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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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船伤员还要在夜里航行，对刚逃过BIG MOM海上追杀的他们来说负担实在太大，桑尼爪子形状的锚放进海中勾住一块暗礁。

虽然在暗礁群附近停靠有些冒险，但普通的岩石与宝树亚当制造的千阳号相撞，碎的八成是岩石。如果不找个地方在海流中固定住船身，天知道伟大航路紊乱的洋流会把他们送去哪里。

收拾完厨房、制定好明天的菜单，山治推开厨房的门时甲板上已经步入睡眠状态，除了娜美回到了女生的房间，布鲁克和乔巴东倒西歪地躺在草坪上，望风了一整天的加洛特趴在瞭望台的角落酣睡。山治给他们各自盖上毯子，看到坐在船首守夜的家伙，心中有些许触动。

既没有迟钝到对摆在面前的事实视而不见，山治也不是那种以为假装无事发生就万事大吉的笨蛋。前往和之国的航路不长不短，足以让他理清思路并且逮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谈谈这件事。

太阳落下，月亮与群星在空中守护夜晚的秘密。

“喂，路飞。”

大概是白天睡够了，路飞的背影看上去并不疲倦。

“怎么了？”盘腿坐在千阳号船头的路飞先是回过头疑惑地看厨师走近，又在对方摸索口袋抽出香烟时转过脑袋，望向在凸月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真罕见，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有饭后点心，或者夜宵吃什么之类的。”山治将手肘靠在栏杆上，稀奇于路飞突然的“懂事”，以为说完这句话马上就能听见路飞关于第五顿饭的兴奋发言。没想到路飞却伸了个懒腰，摸摸缠满绷带的腹部问道：“船上的食材不多了吧？夜宵我会在和之国加倍吃回来的，所以没关系。”

山治瞪大眼睛，嘴巴吃惊地张开，香烟从嘴里掉下来在栏杆上弹了一下又落进海里。光是活着就要消耗别人三倍能量的路飞，为了不错过吃饭甚至锻炼出了边吃边睡的绝技，如今居然主动说出了不吃夜宵的话……世界要毁灭了吗？

“什么啊、这个表情。”路飞嘻嘻笑起来，伸长手臂抓住山治旁边的围栏，从桑尼的头顶滑下来坐到船舷上山治的侧边。

“……没什么，只是惊讶你偶尔也会说一些像样的话啊。”

山治的手探进口袋，想要重新摸一支烟出来。手指捏了捏干瘪的烟盒，想到搜遍整艘船自己仅有柜子底下从鱼人岛上买到的半包烟了，距离和之国也不知道还要航行多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将手指从口袋里抽出搭在栏杆上。

海浪声像是美人鱼们的窃窃私语，风吹过时山治的余光能瞥见红色在晃动。

温和地来吧——本来是想这样做的。

“……”完全说不出口。山治猛地抓了一通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揉得像是暴睡了三天三夜那样又忽然停手，抬头深深吸气、呼气。路飞在旁边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看别人正在烦恼的同情心，就差鼓掌捧场欢呼“有趣”了。

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

“可恶、吵死了，小声一点！把娜美小姐和加洛特小姐吵醒了怎么办！”山治一巴掌捏住路飞的脸颊，把他挤成了鸭子嘴，压低声音呲牙道：“别人正烦恼着呢你笑屁啊，混账臭猴子！”

“瑞不齐呼呼呼（对不起哈哈哈）……“

再笑就踢你了。说出这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威胁之前，山治如同被雷劈中那样浑身颤抖，恼怒的表情僵在脸上，松开手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手指摸向口袋，然后，顿住了。疼吗？这样的询问没有意义，但他确实矛盾又害怕地想要知道答案，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一个怎样的回答。

“别担心。”在山治之前，路飞就先开口了。

哪怕是深知路飞秉性的山治，这会儿也不得不怀疑面前的男人是不是会读心术。他摸摸自己的脸，皱眉问道：“我该不会把想法全写在脸上了吧？”

“欸？你把想法写在自己脸上了吗！好厉害，哪里哪里？”

“谁会那么做啊！只是比喻，你别老在这种地方犯傻好不好！”

“切，无聊……”路飞撅起嘴巴，一点没有把人带进沟里的自觉。

最终山治还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了。路飞不是那种纤细到能让他人有余地拐弯抹角的家伙，与其说缺乏与人相处的常识，不如说缺少羞耻心。

“你喜欢伙伴们吧？”

“那当然！”

和路飞拐弯抹角是没有用的，山治其实想问和伽治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为了他闯入四皇BIG MOM的领地——但是因为答案实在是一目了然，于是问题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非常古怪的东西。

“你对我、因为我是伙伴所以才喜欢吗？还是因为我做的饭好吃？”

“喜欢山治既是伙伴又是最棒的厨师！”

“……是吗。”真是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啊。燃尽的烟灰被海风吹落，轻轻洒在山治的指节上，烫得要命。

“但是爱山治不是因为那些。”

山治的呼吸一滞，潜意识比什么都快，在他反应过来前大脑就下令让手指捏紧了没抽完的香烟，免得再白白给海底的戴维·琼斯喂一根所剩不多的宝贵存货。

“我喜欢山治做饭很好吃、踢人很厉害、对女人很好、没办法对饿肚子的人视而不见、总是为别人着想、喜欢抽烟还会和索隆吵架。‘喜欢’的东西是可以分享的，就像宴会要大家一起开才有趣，可是罗宾说有时候‘爱’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你会和罗宾小姐讨论这么复杂浓郁像奶油海鲜浓汤一样的话题啊，可恶！不对，现在不是嫉妒这个的时候！

“那肉呢？”你不是从来不和别人分享你最喜欢的肉吗？你对肉的感情也上升到了爱吗？难道我和肉是一个待遇吗？你分得清人和肉的区别吗？不，就算是路飞也还是分得清乔巴和红烧鹿肉的区别的……

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下挤满了山治的思维。他肯定因为心跳过快给大脑提供太多血和氧了，要么就是把乔巴的医药酒精当做料酒加进了晚餐里，否则他不会晕乎乎的如同踩在Skypiea的岛云上。

路飞别过脸嘴巴夸张的下弯，视线瞟向角落，满脸不情愿地支支吾吾：“宴会上总是有很多肉，所以没关系……”

用急智狡猾地圆回漏洞，路飞摆出认真的神色握拳捶向栏杆说道：“啊！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会忘记我要说什么的！”

“就算被‘分享’，我也只想被lady喜欢。更别说是‘爱’了。”山治说道。

“对，就是这个！”

“什么？”

“就是这个，山治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喜欢’或者‘爱’吗？”不等山治回答，路飞又马上说：“但是我不是因为山治是男人或者女人或者别的什么才爱山治的，我……”

“先打住。”山治抓住路飞的手臂。仅仅是这一下，路飞就停下了。

这个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读心者都要糟糕的家伙，没有像在蛋糕岛那样固执地对山治的话语穷追不舍，只是抿着嘴略微低下头安静地看着山治。月光轻柔地照亮他的面庞，些许星光在他漆黑的眼睛里放上装饰蛋糕的银色糖珠。

“我不是为了和女士们成为朋友，而是为了作为男人拥抱她们才出生于世的。”类似的话他在卡玛巴卡生不如死的两年间说了无数遍，甚至快变成一种维持本心的咒语了。

山治没能直视路飞的注视，望着海平线仿佛能在尽头望见一座岛。“我们马上就要正式和凯多开战了。”

“啊、我知道。”路飞转开目光，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捞起背后的帽子置于胸前，充满战意地笑了。“我们绝对会赢的。”

“……这就足够了。”

“是嘛。”没有任何追问，路飞仅仅是接受了所有来自伙伴发自内心的决定。

海风偷走了小半支烟，空气中弥漫着柔和的气味。

人的感情如果真的能够这么简单就好了……

不知何时起的无知无觉地喜爱。分不清纠缠在心中的情感是什么。山治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被丘比特的金色箭矢射中过，不曾因为得到或得不到这样的情感而备受煎熬。

然而对路飞坦言这些又有什么用？嗅着烟味冷静下来的山治叹气：“反正你一直都在我行我素。”

“说得没错！”路飞爽快地承认，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那样。

又不是在夸你。山治松开抓着的手臂，抬头去看时路飞正与他之前一样望着遥远的海平线。此时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不再映出任何人的身影，眼中的图景被海洋和天空平等的分成两半。

“我知道哦，山治是笨蛋。”

遥望没有尽头的大海，路飞的声音像是从无穷无尽的浪声中传来。这样就足够了。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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